家的n次方

zaotaoge 2025-05-11 19:30 9 浏览

雨丝在玻璃窗上织出一层灰蒙蒙的纱，我望着筷尖挑起的面条在热气里发怔。许姑煮的阳春面浮着几点青葱，汤底飘着香油味道，这和妈妈总爱磕个荷包蛋进去的习惯截然不同。老爸往我碗里夹咸菜的动作突然悬在半空——大概他也发现了，这是三十七年来第一次，餐桌对面坐着的不是那个会笑着拍掉他筷子上辣椒油的女人。

"你许姑特意做了手擀面。"爸爸的声音像在解释什么，陶瓷碗底划过玻璃转盘发出刺啦一声。我数着面汤里漂着的七粒葱花，突然想起妈妈生病时，就这样数着药片等我把温水递到她枯藤般的手心里。

客厅电视正播到沈黛父亲攥着老伴老泪纵横，张国立老师眼角的褶皱里蓄着的光让我喉头泛酸。爸爸突然指着屏幕问人工智能能不能造出会流泪的机器，许姑收拾碗筷的叮当声恰在此时漫过来。我看见他下意识摸向曾经总被妈妈嗔怪着涂护手霜的指节，此刻正被洗碗水泡得发白。

当爸爸把老姐给的红包转交给许姑时，纸币边缘擦过她围裙上绣的并蒂莲，那两朵缠绕的花突然让我胃部抽紧。妈妈从前总把钱收进铁皮饼干盒，盒盖上印着的牡丹花纹早被岁月磨成了暧昧的锈红。此刻许姑数钱的手指灵巧翻飞，像在拆解某种父亲珍藏了半辈子的绳结。

雨停了，阳光从云层裂缝漏进来时，我注意到爸爸书桌上摆着妈妈的照片。妈妈穿着碎花罩衫的旧照依然挂在原处，两张笑脸隔着二十年的晨昏默然对望。许姑在厨房哼起东北小调的声音混着洗衣机滚筒的嗡鸣，父亲忽然说："你妈要是学会用智能手机，指定天天发六十秒语音方阵。"

我望着照片里妈妈永远停在四十八岁的眉眼，突然发现父亲鬓角的白霜已经漫过了相框里的黑发。洗衣机结束工作的提示音响起时，许姑晾衣服的身影被斜阳拉得很长，恍惚竟与记忆中妈妈踮脚够晾衣绳的模样重叠成同一道温柔的弧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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